电视里正在播放《远方的家》,灰白色的碎石上,荡漾着一汪泉水,波光粼粼,耀人眼目,这一画面,勾起我记忆深处的一个片段。
小时候,我是家里最闲适的人,每天除了同小伙伴们自由的嘻戏之外,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,爸爸去挑水,我经常尾随在身后闲玩。我家的东边有一条小河,每到冬季都结着厚厚的冰,积雪没有覆盖的地方,裸露着镜子般的冰面,边行走,边滑行,很是惬意。爸爸担着空水桶,在河面上行走,我就跟随在身后,爸爸转到河岸边的路上走,我也跟随上岸来。追寻着爸爸在雪地上踩出的大脚印,我的小脚也深陷其中,只是爸爸的步幅太大,我迈步感觉特别吃力,担心与爸爸的距离会拉远,所以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,脚下积雪的沙沙声,与爸爸的水桶来回荡悠的吱吱声交织在一起,回响在村边的旷野上。
走了大约两里地的路程,我们在冰河的一处靠边地带停下来,这里居然没有结冰,可以看到从石缝间汩汩上涌的水流。爸爸告诉我,出水的地方就是泉眼,因为有活水,即使在寒冬也不结冰,泉水日夜流淌,汇入河内,于冰面下潜流,泉眼周围干枯的蒿草高大密实,显然是夏季时受到泉水滋养的缘故。爸爸把水桶放在旁边,用水瓢一下一下的将泉水倒入桶里。每当这个时候,我就蹲在泉边,欣赏泉水被水瓢切开的涟漪,之后又快速的收拢平复的有趣过程。这一刻,周围的旷野是那么的寂静,只有爸爸舀水的哗哗声回荡在雪原上。于是,我不甘静默,把小手从厚厚的棉手套里抽出来,将中指悄悄的插入水中,想感受一下冬天里泉水的温度,刺骨的寒凉迫使我迅速的缩回手指,这一瞬间如果被爸爸看见,准会遭到呵叱和责怪。有时我会在泉眼附近的光滑冰面上玩耍。爸爸给我自制的玩具-冰嘎,还有抽冰嘎的小鞭子,长短正好适合我用。我先把冰嘎放在两手间,如太极拳抱球的姿势,两手用力旋转,把冰嘎抛掷在冰面上,按顺时针方向旋转,然后迅速拿起鞭子,用力抽打冰嘎,给它助力,冰嘎飞旋的越长久,我的成就感越大,也越兴奋。如果助力不足,它就会摇摇摆摆,最后歪倒在冰面上,停止不动。几个回合下来,我已是大汗淋漓。爸爸的水桶装满了,会朝我轻唤“老疙瘩“回家了!我就乖乖的收起冰嘎,跟在爸爸的身后,原路返回。与来时不同的是,沉甸甸的水桶,在爸爸的肩上,随着爸爸矫健的步伐,上下颤动,奏起吱呀吱呀的旋律,搅扰着旷野的沉寂,而爸爸留在雪地上的足迹,也更深了!
如今,爸爸已去世多年,我也渐渐懂得了,爸爸的身上肩负着全家的重担,一步一步的走,坚定而果敢,引领我们的人生从乡村到城镇,从中国到世界。父辈的殷切希望,如涓涓泉水,绵延不绝,滋养着我们的灵魂,给予我们无穷的力量。
2016.11.27(开博365日)于文草斋